夏予

阅读提示：本章魏无羡=老祖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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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雨里的魏无羡，眼前视线堪堪定住。

       他受万鬼反噬身死，化了齑粉。灵魂却因修习鬼道多年，怨气深重，无鬼敢食。他去阴曹地府转了一圈，阎王瑟瑟发抖，不敢送他上奈何桥。

       他大笑三声，拂袖而去，道：“果真是，天地处处不容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做了只孤魂野鬼，在尘世中无根飘荡数年，无心夺舍，也无心入轮回。饶是做鬼，夷陵老祖也成了怨灵口中的厉鬼。

       他也笑，世人地府皆道我怨气深重，谁知我心无所怨恨。

       时光被拉得悠长绵软，细极而断，碎成浮光粒子，眼前氤氲一片。多数时浑浑噩噩，极少有意识，瞧见些旧人旧事。

       一开始，看见那些熟悉的人事，免不得想要挣着去触碰，可他连躯体都无，本无束缚，何谈挣脱。游荡世间，又恍惚历了许多别人的人生，只道喜怒哀乐，千般情绪，万种羁绊，终抵不过时光二字。

       直至，姑苏山头若隐若现，那些几近褪色的记忆又鲜活起来，心神一动，涟漪微起，身子便真像突然挣脱了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暴雨，阴云，电闪雷鸣。

       古树黑烟消逝，空气中却仍泛着几丝焦糊味，令人不适。

       雨势太大，淋得魏无羡几乎睁不开眼。将手里陈情勾了勾紧，心中才安定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心里直咒骂，他最讨厌雷雨天。他夷陵老祖轻飘飘一道鬼魂，常常被这道雷劈了这儿去，那道雷劈了哪儿去。这又劈哪儿来了？

       饶是做了鬼——大约夷陵老祖真有哪里不同——那些雨点也真真切切打在他身上。他便常常羡慕那些低阶的鬼，太阳晒不着，雨淋不着，穿墙而过，随意行走，好不潇洒自在。

       他拨了拨额前黑发，正想捏个避水诀，却有人先他一步。

       不远处小屋门应声而开，烛火燃起，从窗棂门扉里透出跳动的光来，明亮而温暖。头顶避水诀的阵法微微亮起，照亮他脚下泥泞不堪的前路。像有一白衣人，像在门口沉沉注视他。

       恰似等夜归人。

       他便失了神。

       大约步子顿得太久，等魏无羡回过味来，那白衣人已给自己捏了个诀，像要出来寻他，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跑。估摸着是被劈到别的时空，修仙之人能看见他很正常。只是雷雨天被劈来劈去惯了，有人竟愿给他捏个避水诀，给他块屋檐让他蹲着，哪还有要人家来接自己的道理。

       他一路低头避着水坑往前跑，跑到屋檐下，室内温热气息直直扑面而来，简直想一头扎进去，可看人家地面一尘不染，又突然顾忌起自己一身泥泞，他刚想开口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魏婴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声音惊得他一下子抬了头。

       他没数自己做鬼的年份，只感觉挺久了。夷陵老祖毕竟是只厉鬼，难得清醒时，又无聊，就吹声口哨，叫几只小鬼陪他聊聊天。那鬼的声音比凶尸还难听百倍，有次他寻来只凄凄怨怨的女鬼，甩都甩不掉，只好听她哭了几个时辰讲她的伤心情事，听得魏无羡直捂耳朵，发誓再也不随便找鬼聊天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有时怀念起做人时听见的那些有温度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也想起蓝忘机唤他，又沉又冷，可尽管再冷，也是有温度的。

       “蓝蓝蓝蓝……蓝湛？！！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惊得往后一退，差点直直跌下去。还好蓝忘机眼疾手快，稳稳扶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   他惊，他被劈，从来没劈到熟悉的人事身旁。他惊，面前这个蓝忘机竟是和记忆中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没见过这样的蓝忘机吗？他见过的。

       未系抹额披发的样子，仅着中衣的样子，在玄武洞他都是见过的。

       可他没见过红尘里的蓝忘机。

       他说不上来，仍是白玉般如琢如磨的面容，淡若琉璃的眼睛，连唤他名字时，还是沉沉的。

       却更有温度了。

       比他记忆里更有温度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又走神了。蓝忘机唤他几声都没应，于是取了块软巾，贴上来，帮他轻轻擦拭发梢雨水。他惯以为是清冷的那些檀香，携着暖意，极柔软地包裹住他在外淋了太久的一颗心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跳了脚，抢过软巾，结结巴巴道：“蓝湛，你别，我……我自己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也不拦他，看他极其局促地给自己擦了个七七八八，眼神慌张得像只小鹿，窘得不敢分神。唇边卷着一点笑，道：“我煮碗姜汤，这些衣物，你且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内间门被哗地一声推开了，魏无羡心里一惊，才意识到蓝忘机如今怕早已结了道侣。

       那人披散着头发，衣襟大半开着，饶是没有实战经验仅凭画本子的魏无羡，也知其胸膛那些不言而喻欢爱痕迹。那人生得极俊，眼神却冷，侧目看他，几乎恨不得要把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震惊得几乎站不稳，艰难道：“蓝湛，这是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对面那人和蓝忘机对视了一眼，眼神里像压了三分警示。没给蓝忘机机会开口，生硬接话道：“蓝湛道侣，莫玄羽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，眼前世界都碎成了三截。

       他听了讲了这么多光怪陆离的故事，含光君是个断袖，是他魏无羡八百年喝醉了也不会编出的胡话。

       他干笑三声，只觉屋里两人都盯着他看，顿时感到很尴尬，赶紧收了声。那莫玄羽不多看他，转头把蓝忘机给他备的那些衣服都塞回衣柜里，接着又埋头翻翻找找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逮着机会，悄悄凑近问：“蓝湛？这是哪年啊？你被家里逼婚了？不至于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：“……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莫玄羽没好气地另扔了一摞衣服到他面前，咬牙切齿道：“穿我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被安置在静室别间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端了碗姜汤过来，可他并不爱喝姜汤，觉得味道甚怪，于是流露出一点推拒的情绪。蓝忘机也不劝他，他正纳闷这小古板怎么这么好说话，就看见蓝忘机平静地接过碗和汤匙，不容抗拒，作势就要喂他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吓得赶紧双手接过碗。

       开玩笑，蓝湛那个道侣，不好惹。

       “早些歇息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灭了别间烛光，就要带上门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蓝湛……”魏无羡忽然开口，他垂着眼坐在榻边，半边身子陷在黑暗里，语气极疲惫，他道，“我当初听你劝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那种叹息，像是暗无天日深渊里的回音，孤独，冷寂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忽觉有种钝痛感掐着他，血液都冰凉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这么多年了，他才意识到，他的错。

       他给他好多。一遍遍的劝诫，警告，斥责，怒骂，甚至大打出手，

       唯独——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蹲下来，在魏无羡微怔的目光里，收紧双臂，把那人牢牢揽进怀里，以心相贴。

       ——唯独没给他一个拥抱。

       -tbc.

再强调，叽不会陷入与两个羡的感情纠葛。

以视角论的，应该不会搞混两个羡。如果要打架让我再看看

时速五百龟速码字，催我我就提刀自尽。

本章写了，老祖进屋，叽抱了抱他【哦好的我已经自尽了。世界再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