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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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九、拾、拾壹 、拾贰、拾叁、拾肆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把食盒放好，打开，一阵诱人的香气便扑面而来，令人垂涎欲滴。他凑近瞧了瞧，色香味俱佳，就是以他云梦人的喜食辛辣的口味，看上去有点清淡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，蓝湛，你今天辣椒怎么放得这么少？”魏无羡拿起筷子一阵扒拉，确信没有辣椒藏在下面之后，有点疑惑地发问。

       半天也没等到背后回声，魏无羡心里一跳。

       这蓝湛，该不会被自己亲傻了吧？

       猛地回头，哪里还有什么蓝忘机。倒是内间燃起的烛火和晃荡的人影倏忽灭掉了，想来已经歇息了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咬着筷子，开始深刻地反思兼自我开脱：

       这很不好，撩拨蓝湛这个事，他从小就控制不好力道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把烛火灭了，然而睡意全无。在黑暗中躺着，眼睛却睁得大大的。好像所有的血液都轰地一下冲上脑门，又被一把火点燃，熊熊烈烈地烧着，一切旁的念头被烧得寸草不生。

       只剩下那唇上那一点触感和味道。

       是软的，甜的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无意识地用指尖碰了一下自己的唇，像被忽然烫到，又颤颤地缩回被子里。

       从未没想过会被人轻薄至此，还是男子。而自己仿佛浑身力气被抽尽，竟提不起一点劲去推。

       最可怕的念头是——

       还想要更多。

       所谓清谈会，清谈本意原本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唠唠嗑的。可近几年，清谈会大有愈演愈盛大，愈复杂之趋势。今年不知谁提议，既然三家家主携核心弟子大老远来了一趟云深不知处，小辈之间不如比试切磋一番，大家也看个热闹。

       话虽说的好，点到即止不论输赢。可战局谁占上风，一眼便知，若是技不如人，也算是众人面前丢了自己门派的脸。因此，各家小辈格外重视和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“完了完了，思追，我要是输了怎么办？”蓝景仪咋咋呼呼一早上了，忍不住又把佩剑拿出来擦了一遍。

       “平常不勤加修炼，此时紧张有何用？”蓝思追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“那，我们要是输了，含光君，会罚我们吗？”又是另一名弟子支支吾吾地问道，言语里满是敬畏。

       蓝思追正欲再答，却看见两道熟悉身影，连忙行礼。

       “含光君，魏前辈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众小辈纷纷行礼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呀，我大老远就听见了，含光君要罚人，你们又做错什么事了？”魏无羡问得真诚且关切，但脸上满是等着看戏的幸灾乐祸。

       蓝景仪心里一阵鄙视，而蓝思追恭恭敬敬回道：“是大家有些担心，等下的比试输了会被责罚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种比试输了有什么？你们这个年龄，打山鸡拼酒量输了那才丢脸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比试输了如何？”蓝景仪不服气地问道。

       “嗯？”魏无羡很是认真地沉思了一阵，然后作恍然大悟状，露出一个很欠揍的笑容，“没输过，不清楚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景仪很想上去把这人一掌拍飞，虽然他拍不动，含光君也不会准他拍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魏无羡，后叮嘱小辈道：“尽力而为即可，不可逞强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又是一阵齐声应答。

       两人走出没两步远，魏无羡回头看见几个蓝家小辈仍是面露愁色，不由得眉头一皱，摆了摆手示意蓝忘机停一下：“你等一下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看见魏无羡折回几个小辈中间，微微倾下身子同他们神秘兮兮讲了几句什么，蓝景仪猛地跳到一边大声叫道“谁要你这种招数，谁要你帮忙”，蓝思追也神情奇怪像是红了脸。而魏无羡大笑三声，避开他们假施的拳脚，又跑回蓝忘机身边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跟他们说什么了？”连蓝忘机都颇为好奇，忍不住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蓝湛，你真想听啊？”魏无羡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，故卖关子。蓝忘机却毫不上钩，一脸“不说拉倒”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败下阵来，老老实实交代：“就是跟他们说，要是遇上女修，怎么来一出仙门名士风范的怜香惜玉。这四家女修本来就少，好好表现，说不定这一战后女修对他们念念不忘，成就一段姻缘也未可知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也有女修对你念念不忘了？”蓝忘机面不改色。

       “啊？”魏无羡对这个话题走向感到迷茫，心里却突然想起绵绵来。这都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，却极端奇怪地生出一点罪恶感，毕竟自己不自知，害蓝湛喝了那么多年醋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猛摇头，严肃道：“没有的事。”蓝忘机瞥了他一眼，未置可否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还让他们放宽心，我一定会帮他们的。”魏无羡大义凛然，“我就算牺牲色相，穷尽浑身解数，也会让你保证他们输了也不罚他们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不搭腔，薄薄绯色又开始爬上耳尖，但开口却十分沉稳：“如此，确是有助于缓解紧张。”

       不是疑问句，是陈述句。

       “这我可没说。”魏无羡眨眨眼，“我可能就是想逗他们玩。”

       片刻，魏无羡收了所有的玩笑神情，叹了口气：“你唱红脸我不得唱白脸？他们一天到晚怕你怕得不行，你看看你随便说句话都能把孩子吓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们真的很怕我吗？”蓝忘机破天荒追问了一句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一愣，一边心道这失忆的蓝湛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，一边赶紧接话：“不是这个意思，你严格是为他们好，他们也懂。只是你天天冷张脸，他们是比较害怕你，呃，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此。”也没了下文，魏无羡心里一阵打鼓。

       又走一会儿，魏无羡突然想起来什么，道：“蓝湛，你去看他们比试吧。我有点事儿，就不去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狐疑地看他，魏无羡像是往静室的方向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比试地在云深不知处后山，清谈会以四家为首，但其他大大小小的仙门百家也来了不少，显得热闹非凡。不知是哪家小辈间正在比试，一阵刀光剑影，周围一片叫好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行之处，人群皆自动分开，向他行礼，蓝忘机则微微颔首回礼。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忘机，来了。”蓝曦臣点点头，又向他空空的身后张望一阵，小心翼翼问道，“你和无羡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他说有点事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便好。”蓝曦臣忽然正色，“我想来想去，还是觉得应该叮嘱你两句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连忙起身，行一礼：“兄长直言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，好好待无羡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诧异万分，看兄长格外严肃的神情，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话。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想了想魏无羡的请求，便也不能多说，只叹了口气，道：“你们……不容易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双唇紧抿，听得兄长那一丝嗟叹，也算侧面印证了他数次猜测魏婴与他，皆有艰难的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自然，”蓝忘机像是对着兄长作出了什么郑重的承诺，又行一礼，“我自然好好待魏婴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比试，以他的修为境界看来，这些小辈自然是小打小闹，他又不喜喧嚣，本意是坐一会儿即走，可始终觉得有股极其凌厉的气息锁定了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抬眼，扫视一圈。

       紫色，云梦江氏家主，江澄。

       江澄转着银环，当蓝忘机目光扫过来时，眼底那一点敌意还没来得及藏起，便直直撞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十分奇怪，在自己的记忆中，江澄和自己的交集不过是射日之征中的友军，说不上有交情，也说不上有过节。

       莫非，是记忆有误。

       有误记忆皆与魏婴有关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不疑有他，同样凌厉的气息也爆发开来，与江澄正面对抗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无形火光四溅。

       场下小辈比试着比试着，生生打了个冷颤。抬头一看，有两股气息对抗到顶峰，竟近乎实质化了，空气隐隐有蓝紫灵力流转。

       威势越来越强，周边察觉到的人越来越多，定睛一看是云梦江氏江宗主和含光君莫名其妙较上劲了。对这两尊大人物，没个足够的身份，连劝的资格都没有，一时间热闹的会场噤若寒蝉。

       终于几大主席位察觉到了，蓝曦臣站起身来，微微惊讶：“忘机，你这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还未开口，江澄腾地一下站起，扬手一挥，紫电立刻化作鞭形，紫色电光大盛，冷哼一声：“小辈比试，有什么看头？江某倒是想跟含光君，请教一二。”

       江澄也没等任何人回应，径直落入比试场，大有邀战的架势，两个小辈被吓得连忙滚出场地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也不多言，忘机琴一翻：“请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曦臣哥。”台上聂怀桑扇子一展，笑得事不关己，“让他们比比也无妨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是？”旁人也就罢了，蓝曦臣何尝看不出来，弟弟脸色堪称阴沉到结冰，而江澄也全然不是想要请教什么招式。

       蓝思追刚刚赶到比试场，便见如此剑拔弩张之情状，连忙问旁人是何事，结果旁人也都不知起因。又想着无论何事，羡哥哥应该会拦着这两人啊，结果焦急地看了一圈，哪里有魏无羡，只看见台上蓝曦臣微微向他点头示意。

       “景仪，你呆在这里，我去找魏前辈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干什么去了？

       彼时魏无羡抱着一大堆从藏书阁偷出来的什么《夷陵老祖传》《魏无羡秘史》《解密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恩怨情仇》，连带着自己一大堆静室里藏的阴邪之物，一股脑扔进了挖好的大土坑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呸。”魏无羡坐在土坑旁，拿起一本《解密含光君和夷陵老祖的恩怨情仇》，一边读，一边差点没把书撕了，“什么什么？说我小时候就和蓝湛搞在一起了？嘿，我倒是想。”

       又翻几页，把书页摇得哗哗响：“还真有人说我给他下蛊啊？明明是蓝湛先对我心怀不轨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虽然是抱怨的语气，但笑意却是藏也藏不住。

       关于魏无羡的史册，多是野史。因关于他的几件大事，在场人数虽然多，但知道实情的寥寥无几。甚至如穷奇道截杀这种事的真正幕后推手，十几年后才水落石出。所以坊间流传的版本，多不符实，甚至歪曲事件到极致。

       但，关于魏无羡的生平，事实与传言，哪个更传奇，也难以评说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压根就没想过要向失忆的蓝湛讲一遍这些陈年往事。他自信很快就能找到失忆的原因，毫无必要费这一番功夫。他也托了蓝曦臣，让他不必多言。而更深层次的原因，他不愿去想，也不愿承认：

       那些往事对他二人来讲，都是无数的伤疤。要他全部揭开一遍，太难了。

       “就让我装几天手无缚鸡之力柔弱美男子吧。”魏无羡把书一扔，开始填土。

       “魏前辈！不好了！”林间白色身影若隐若现，声音由远及近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一惊，猛挖几抷土盖上，转过身，声音强硬却有些底气不足：“遇事惊慌，含光君怎么教你们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思追站定，还有些气喘吁吁，隐约看见魏无羡身后埋了些修鬼道的阴邪之物，魏无羡又挡紧了点，他也来不及细想，先行了个礼，一指后山方向：“您快去看看吧，含光君和江宗主打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什么！”魏无羡把铁锹一扔，山林抖三抖，“江澄是不是活腻了！”

藏书阁：我这里什么都有

舅舅助攻之路有点曲折，详细解释一下就是：我打伤你夫君，让你夫君知道你有多心疼他。

舅舅确实干不出来直接助攻的事，这种事要交给思追。

舅舅：我委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