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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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碑私设出没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瞪大了眼：“蓝湛，我们真在你的梦里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沉沉看着他，点头：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你用香炉入梦来找我了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 当一人心智受扰时，另一人以香炉入其梦有风险，有点像共情的道理。来寻的人极有可能迷失在庞杂的梦境世界中，也有可能受到梦境主人的抵抗。可能不仅带不出梦境中人，连自己也沉沦其中难以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一瞬间有很多话想说，但话到嘴边生生又吞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有什么风险呢？

       是蓝湛来找他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可能不跟他走。

       “可以啊含光君~”魏无羡转念一想，夸张地扬起调子，眼里盛着笑意，挑逗意味十足地去勾蓝忘机的下巴，“你老实讲，我那天无意提起之后之后你心里是不是一直琢磨着这个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去抓他的食指，魏无羡却借着力撩起了蓝忘机额前垂发，果然被头发遮住的原本白皙耳垂已经殷红如血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把手抽回来，食指的指节微微弯曲，抵着上唇，压着几声带鼻息的笑：“蓝湛，有什么好害羞的，我又不是不知道，你做梦从来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破天荒有点紧张，声音有点颤：“什么？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立刻想到了很多可怕的回忆，猛打一个冷颤连连摇头，笑得勉强：“没没什么。含光君的梦自然是意境超脱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则显得很疑惑。

       两人一起从梦中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现世中的魏无羡的身上有伤，意识一回归，疼痛感如排山倒海压来，魏无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，先下意识生生倒吸一口冷气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撑起身子看他，声音发紧：“魏婴，你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没答，感觉自己手里紧紧抓着什么，提起一看，是自己把蓝湛手都快掐青了。魏无羡立刻松了力气，把蓝忘机的手举到面前，轻轻吹了吹，又连着亲了几下，很心疼地问：“傻哥哥，我掐你你就让我掐啊，疼不疼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简直无奈，继续执意提醒：“魏婴，你的伤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道：“几天就会好的。”然后又压低声音眼带魅笑，“二哥哥，这几天委屈你忍一忍，等过几天我再好好伺候你，随便你怎么干，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面不改色，伸手把桌上的药用灵力煨热了，端起来。魏无羡的笑挂不住了，脸皱成一团，拉着被子往后缩了缩，扯着软糯调子：“蓝湛，我不想喝，我真的没事，这个太苦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一手端着药碗，一手伸进被子把魏无羡捞起来半坐着，动作轻柔却不容推拒。魏无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，去推药碗：“二哥哥求你了，药本来就苦，姑苏蓝氏熬的药肯定更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医师说你受伤不轻，务必服下三副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有数，真的不用喝，我保证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看着他紧紧抿着的唇，像是决心抗争到底。蓝忘机握紧碗，忽然仰头像是把药喝下。魏无羡看傻了眼，他说不喝也没叫蓝湛喝啊。蓝忘机把碗放回桌上，一手按着魏无羡后脑勺，一手捏着魏无羡下颌两侧，在魏无羡目瞪口呆中，唇贴上来，把药缓缓尽数渡了过去。然后用舌尖抵着魏无羡的牙关和口腔上部柔软的地方，手上用一点点力，逼他把药咽下去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麻木地吞咽下了一整碗药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惊了：“蓝湛，你真是个可怕的男人。连这种事也要对我用强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背过身收拾碗，微恼，音极淡：“别胡说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咂咂嘴，诚心道：“要是这样，我觉得这个药还是可以喝的。药是苦的，但二哥哥是甜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熬了些蔬菜粥喂魏无羡喝了，然后去向蓝曦臣告知魏无羡醒来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“醒了就好。有忘机你照顾着，我也可以放心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端起茶杯，未送到唇边，又放下。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了忘机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道：“有一事，想向兄长询问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何事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又迟疑了，蓝曦臣一直安静地看着他，终于听得蓝忘机问道：“我在魏婴梦境看到，他身死的时候，我不在。兄长可知，我为何不在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并不直答，却道：“忘机，没能护住他，不是你的过错，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能做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摇头：“也许是不够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又不接这句话，另道：“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忍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叹道：“无羡一开始就嘱咐我不要将前尘往事告知你，你如今又避着他来问我。你们既结为道侣，可知道有些事情，总是应该共同面对共同承担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微微有些惊讶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比谁都早看出你对他的情愫，后来有时候我想，是不是因为我没尽到做兄长的义务，没为你们做的更多，才让你们都受那么多苦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兄长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蓝曦臣难得带着一点苦笑：“你从小就很执拗的，忘机。父亲也是，先祖蓝安也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但好在，你们最终还是走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还乖乖躺在静室的塌上。他虽然嘴上说伤势无碍，但要马上活蹦乱跳还是不太可能。他昏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，此时睡意全无，睁着眼睛把静室内间一遍一遍来来回回地打量。

       活了两世，这个小小的屋子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归属感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的眼睛又扫过蓝忘机的书架。即使是内间，也有一个低矮的书架，放一些最近睡前可能看的书。突然魏无羡的目光被一本书脊灰色的书吸引了。书被横压在最下面，只露出一点书脊。看上去很薄，估计只有几页纸。线装也快松了，应当很有些年头了。魏无羡倒不记得蓝忘机最近有看什么古籍。

       突然就产生了好奇，魏无羡尽力去够那本书，好不容易才扯出来。此书封面刻着禁书区的印章，为《蓝安生平》。魏无羡心道奇怪，讲先祖生平的书有什么好禁的。翻开一看，前两页是他所知道的关于蓝安的故事，再后面讲的却是关于蓝安寻得的一块石碑，蓝安以此碑作为族谱记录的载体。蓝氏内族之人及其道侣，名字在家族石碑方为正式承认。

       这也不是什么秘密，蓝家人婚礼行三拜之礼后，除写入锦帛族谱外，最重要环节就是由新人持佩剑在石碑刻上姓名。

       但从未听说过，石碑为上古之物，有灵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回来的时候，魏无羡还在研究这本书。蓝忘机推开静室门，魏无羡冲他晃了晃：“蓝湛，这本书，是你从藏书阁借出来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走到他身边，把书翻来覆去看了看，摇头。

       “哎，那要么这本书跟你真没关系，要么这本书跟我有关，你没记忆。我们明天去你们家那块石碑看看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除嫁娶之日，石碑是禁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眼珠子转得飞快，笑道：“那我说要去的话，你陪不陪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陪。”

       虽然魏无羡说明天，但在蓝忘机的坚持下，多躺了一天，第三天才去。

       石碑在后山。蓝家自蓝安起，仙府因各种原因有数次迁徙，但这块石碑无论如何也一直不曾丢失。

       早该觉得有异了。一块普通的石头，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完好无损。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和魏无羡站在这块石碑前，只见石碑极大，通体玄色，以小篆密密麻麻刻满了自蓝安起的蓝氏内族人及其道侣。

       “不应该啊，我什么都感知不到，不是说有灵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蹙着眉去看蓝忘机，但显然蓝忘机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。

       就在此时，石碑突然光芒大盛，蓝忘机反应极快，抽出避尘再上前一步把魏无羡护在身后。还好光芒并无敌意，又渐渐暗下去，碑前突然凭空勾勒出了一个人形。

       说是人形也不太确切，是一个人头。老者模样，须发尽白，有蓝色温润灵力缓缓流转。

       声音也的确苍老低沉，听来像带着对后辈的慈爱：“没想到你记忆还没自然恢复，提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一听蓝忘机记忆有关，魏无羡生出敌意，声音七分警惕三分疑惑：“蓝湛的记忆，是你动的手脚？”

       老者的目光原本一直在蓝忘机身上，魏无羡突然从蓝忘机背后走出来，这才注意到他。

       老者的胡子翘了翘，微微惊讶后恍然大悟：“这是你的倾心之人？怪不得你要直接来找我，想来你族中长辈未必同意吧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根本没有自己来此处的记忆，手仍然搭在避尘上，周身气息极强盛，但并不贸然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倒是忍不住，道：“你说蓝湛来找的你？什么意思？你是个什么东西？”

       老者嘴角抽搐：“小朋友，我就是此块石碑，得机缘巧合天地造化，修成灵已几千年。你无论如何，称我一声前辈总不为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您既为姑苏蓝氏族谱碑灵，我理应尊敬您。但是——”魏无羡话锋一转，也是凌厉起来，“如果你胆敢伤害蓝湛，天涯海角，我也追杀到底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从蓝忘机失忆第一天起，就十分确信篡改他记忆的力量并无恶意。但真正到了这缘由面前，魏无羡本能保持不了理性判断。

       老者突然笑了，转而看向蓝忘机：“我好像有点明白，你为什么倾心他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不耐烦了：“你到底要不要在我打你之前把话说清楚？”

       老者终于正色：“我是篡改了这位蓝家后人蓝忘机的记忆，因为蓝安曾助我修炼，我又为蓝家族谱载体千年，所以和蓝家人力量同根同源，可以进入他们的神智里查看记忆，也可以篡改记忆。”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道：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
       老者颔首示意蓝忘机：“这是我和这位蓝家后人之间的交易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血蛊。”蓝忘机突然开口。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还在疑惑，老者点了点头：“不错，正是因为血蛊。我为上古之物，见证过血蛊横行的时代。三大家族合力，也只是镇压住他，却无法消灭他。血蛊本身并不强大，但对人心智的影响和摧毁到了闻所未闻的地步，所有攻击他的人，只能发挥不到一成的实力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在镇压的时候，三大家族以毒攻毒，用了万人尸骨筑血池。此为唯一的方法，却有无穷的后遗症。他在这万年间和万具尸骨共存，不仅吸食了尸骨残留的神智，更是习得控制之道，靠驱使尸骨自身攻击力大增。封印终会减弱，他终会逃脱。最近我已经感知到封印摇摇欲坠，深知必须马上彻底消灭他，才能保证接下来千年世间太平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所以，这和蓝湛有什么关系？”魏无羡仍是不解。

       老者看着两人，严肃道：“若万人尸骨不受血蛊驱使，若有若干修为精进者不受血蛊影响神智，十成实力尽数发挥，血蛊即能被消灭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也就是说，”老者看了看魏无羡，又看了看蓝忘机，“需要一名千年间从未出现的强大修鬼道者，可在血蛊的影响下控制尸群；而修为精进者，蓝家如今也有不少，我可篡改记忆保证其立刻不受血蛊神智控制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这是一个试验，若这位蓝家后人能在血蛊面前不受影响，我也可以篡改蓝家其余修士的记忆。记忆篡改过多可能事后无法全部复原，所以我只篡改了这位蓝家后人最容易受血蛊影响的记忆，也就是关于你的部分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本来也想看看尽十成之力对付血蛊攻击力几何。”老者感知到蓝忘机最新的记忆，哭笑不得："可是这位小朋友，你看来根本没给你道侣机会跟血蛊对阵是不是？"

       “你刚刚说这是一个交易？蓝湛可以得到什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的视线越过老者，看着背后石碑自己名字旁空着的那一片。他如今仍没有记忆，但已是心中了然。

       老者的目光也正变得玩味。

       “让你入家族石碑，明媒正娶。”

还有一更完结，尽量这个周末

留评我都中午醒来再回啦，还好周末随便睡不然我就凉了

鸣谢： @潇一团 谢谢这位小可爱非常前面章节的捉虫啦